◆宋雨霜

“小姨，這是我準備在你婚禮上當花童時戴的頭紗。我都排練了好久怎么上臺，結果沒能去……”我坐在諾諾家的沙發上，她從小箱子里拿出一個粉色的嵌著頭冠的頭紗遞給我看。我拿著頭紗撫摸著，看著有些委屈的諾諾正想安慰她，諾諾卻先開口說：“沒關系的，我參加其他活動也可以戴的。”我說：“是呢，諾諾，以后小姨有其他活動也叫上你哈，你戴上頭紗，就是美麗的小公主啦。”諾諾笑著說好，轉身把頭紗放回箱子，我們又玩鬧起來。

看到扎著兩個辮子的諾諾快樂地玩著，我有些感慨，光陰飛逝，曾經那個呱呱墜地的嬰兒已經是個上一年級的小學生了。2015年的春節，老大穿著婚紗站在舞臺上時，一顆種子已在她的腹中萌芽，只是臺下的我并不知曉。打電話回家，得知這顆種子帶給老大頭暈嘔吐，我心疼起她來。八月，我回到黔江，看到老大隆起的渾圓的肚子，好奇地用手摸上去，心想是個怎樣的小家伙攪得我親愛的老大夜不能眠呢?

十余天后，家人們都焦急地在產房外等著，期盼與新生命見面。諾諾被裹在小毯子里，由醫生遞出來，我第一個沖過去，與那雙清澈的眸子對視。剛出生的諾諾還沒有名字，我把她稱作“俊俊兒”，因她父母名字中都含有俊字。“寫給俊俊兒的第一封信”算是小姨送給這個新生命的第一份禮物吧。三天后，我花了八十元打車費把母女倆接回家。在家里陪老大母子倆幾天后，我又回到學校，繼續考研學習之旅。

很快，我得知了“俊俊兒”的正式名字，楊子諾。從此，“俊俊兒”成為過去式，諾諾成為她新的昵稱。看著老大發來的照片，諾諾一天比一天長大了，我為諾諾的成長感到無比歡喜，為那種蓬勃的生命力感到驚奇。最讓我感動的是，第一次聽到諾諾叫小姨，大約是2017年的四月份，諾諾一歲零八個月時。我在成都春游，給老大打電話，聽到了諾諾奶聲奶氣地叫我“小姨”。姨的發音不標準，聽起來像“爺”，我笑起來：“哈哈，小爺也不錯啊，諾諾終于可以和我對話啦。”真好，曾經那個用目光和我對視的小生命如今會喊小姨啦，用語言溝通真是令人激動的事情。

暑假回家陪諾諾玩，一起吃西瓜。她把西瓜汁抹在頭上，說是用西瓜洗頭，惹得家人哈哈大笑。在廣場上，我帶諾諾坐碰碰車，她笑得咯吱咯吱的。陽光下，胖乎乎的我和西瓜頭發型的諾諾歡笑著，在風里旋轉著，這是多好的一幅親情畫。很快，諾諾上了幼兒園，她喜歡拿起畫筆畫下線條，畫下一些花朵，我給她買了畫筆畫紙寄回去。我在給諾諾新的信里寫到：期待諾諾能早點給小姨回信，用畫回信也是不錯的。

2020年春節期間，因疫情不方便走動，即使我們都在黔江城里，卻沒能見面。我們每天打視頻電話，諾諾在電話那頭給我唱歌跳舞。我們聊了許多，她說她是天上的孩子，在天上選媽媽，她說喜歡畫畫，喜歡云朵面包等。我被諾諾的童真和想象力觸動不已，把她的童言童語記錄下來，形成系列童詩，想著等她再大些送給她。困在家里的防疫時光，因為有了諾諾的遠程陪伴變得充實快樂。

2021年，我把鐵絲帶回黔江，諾諾喜歡這個未來的小姨父，親切地稱呼為“兵哥哥”。大人說諾諾不許沒大沒小，我卻說沒關系，孩子喜歡鐵絲，怎么開心怎么稱呼。看著諾諾和鐵絲玩得十分開心，我在剎那間竟生出一種渴望，渴望自己將來也有這么一個可愛的孩子，體驗親子之樂。我逗諾諾，你說小姨好久有孩子呢?她一臉認真地說：“小姨，要等你結婚了才能有孩子哦。你和兵哥哥結婚時，我來當花童吧。”

我和鐵絲的婚期定下來后，家里開始布置。媽媽后來告訴我，諾諾一個人就吹了幾十個氣球，問她累不累，她說：“外婆，我不累，給小姨的婚房布置漂亮點，累一點也是開心的。”我想象著諾諾小臉鼓著吹氣球的樣子，她一定是把滿滿的祝福也吹進氣球里了。看到媽媽發來的照片里滿屋的氣球，我覺得溫暖無比，房間里全是家人們的祝福與愛意呀。

黔江的出閣宴上，諾諾送上了一首詩歌《我長大了》。清脆有力的朗誦聲中，我想到了自己從懵懂孩童長為新娘，想到了諾諾一路長大的點滴，眼眶有些濕潤。在南充辦婚禮，媽媽帶來了諾諾的禮物，一幅畫著公主與彩虹的畫，用拼音寫著“親愛的小姨，祝你新婚快樂，我愛你”。這真是最最珍貴的禮物，得好好珍藏起來。情人節那天晚上，我牽著諾諾走在街上。我們聊到魔法，聊到王子與公主，諾諾蹦蹦跳跳地說著：“每個女孩都是公主呀!”那一瞬間，我很觸動地對她說：“諾諾，你永遠是小姨的公主。”

快分別時，諾諾突然遞給我一個蝴蝶結發夾，是我前天弄丟的那個。我正愁不知掉到何處，原來落在諾諾家沙發上了，她發現后收撿好還給我。拿著失而復得的發夾，我想到，哦，諾諾，你是小姨遺失的童年和天真。在諾諾身上，我看到了生命的來路，童年的印跡，兒時的純真。她像童年的我，卻比那時的我更加聰慧活潑。諾諾，我可愛的諾諾，我們共享生命的血脈之河，愿你健康成長，向陽向善。

相聚的時間短暫，每次陪伴諾諾的時光都如此匆匆。我說，諾諾，小姨在成都等你來玩哦。她脆生生地回答，好的小姨。給諾諾寫信，也會一直堅持下去，期待諾諾能用文字回信，和我交流。

“諾諾，你要多讀書認字，給小姨回信哦。”

“好的，小姨，我會做到的。”夜色中，諾諾給了我一個響亮堅定的回答。我把蝴蝶結發夾別在頭上，這份親情的承諾也印在了我和諾諾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