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紅

學生王方海是個很有想法的人，早年孤身一人，外出打拼，趕海弄潮，引來四周詫異的目光。
　　他是學音樂的，彈得一手好鋼琴，最喜歡貝多芬的《命運》。彈奏弦歌凝成叩人心扉的琴聲，似乎給他一種心理暗示：命運在于奮斗。今天，在自由職業的海洋里，他也算得上小有所成、衣食富足。
　　八年前谷雨那天，他電話邀我到灰千林場農家樂小憩，品嘗自己培育的羊肚菌。我很驚詫，彈琴和養菌完全不搭界，心想詩和遠方也是從平凡真實的生活開始加油充電才可遙想，懷揣探究的心理，我欣然前往。
　　他講，與朋友在香港喝下午茶，品到了羊肚菌鴿子湯，鮮香濃郁，久香不散，回味無窮，沁人心脾，當時就萌發念頭，老家生態環境好，種植出來的羊肚菌一定會品質一流。青春作伴好還鄉，安排好深圳工廠的事后，便潛心培育心中的羊肚菌。
　　林場一間小木屋搖曳著昏暗的燈光，煤爐子上燉著一鍋土雞湯，洗好擺放在土瓷盆里的羊肚菌個頭特別大，菌體通透。今天晚上這道菜是主菜，雞湯涮菌管夠。酣暢淋漓的我，思緒飛向遠方，那夜菌香伴著師生情隨山溝羞澀的萬畝杜鵑林流淌。朋友用端起酒是豪放派、提起筆是婉約派評述我，恰如其分。
　　我沉醉在方海釀造的氛圍中，菌香更淳厚、更綿長。他話雖不多，一句話點醒夢中人，菌不是野生的，卻有原汁原味的意蘊，真實的它、真情的他、真性的我都在肆意中盡情釋放自己。
　　幾年后，土家山珍黔江羊肚菌的名頭越來越響，方海創建的菌業公司嶄露頭角，有了一定的影響力。
　　春到五里鄉的基地，幾十畝面積不大卻有泉水滋養，黑色地膜覆蓋的一廂一廂大棚猶如五線譜般的鋪陳，掀開一瞥，菌蓋似羊肚，淡淡黑褐色，仿佛五線譜上那黑色的蝌蚪跳躍著，煞是好看。他的菌不灑農藥，上天如此眷顧，從來沒有失敗過。精致的人生孕育超凡脫俗的羊肚菌，銷路不愁，通江達海，利潤頗豐，坦然釋懷。
　　交流過程中，我說既然有這樣的基礎，怎么不擴大規模。他稍作沉吟后回答：養菌如養身養性養心，欲速則不達，有好大的能力做好大的事，切不可把輕音當成重音彈。自繁自育菌種的成功堅定了信念，積極探索以公司加合作社示范基地加種植大戶加農戶的全新高端食用菌產業鏈雛形基本形成，面積逐步在擴大，帶動的農戶不斷增長，一曲生動和諧的產業合奏正在吹響。
　　前不久，意外相逢，他講因身體原因差點出事。一直在種植羊肚菌，懷揣的那份理想不會放棄，雖彈鋼琴不如以前流暢，但仍堅持，藝術夢想始終如一地激勵著。
　　昨晚，貴如油的春雨綿綿不絕。方海電話告訴我，剛剛處理好了一起土地糾紛，泡盒方便面后準備休息，今年的收成會不錯。
　　我在想，人生真的是如菌，有萌芽破土的喜悅，有充盈四周的飄香，沉穩不張揚、遇事不慌忙，有急有緩、有重有輕的音符譜寫平凡人生永恒樂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