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克存

兒子放學回家，我陪他寫作業。當他把書從包里拿出來時，他的書簡直可以用“慘不忍睹”這個詞來形容。書的封面不知什么時候被撕了一大塊，要掉不掉的樣子，封底直接找不著了，書角一頁一頁向上卷，褶皺一層層，看著都覺得心疼。

看兒子的書已經這樣，我只好親自動手幫他把一頁頁書角翻開捋直，然后用大拇指使勁兒按壓，以便能讓卷起的書角盡快恢復原樣。當我用力按壓著時，它們如我所愿，頃刻間恢復平直。但當我松開手，書角立刻又卷翹起來了，弄得我一時竟也找不出更好的解決辦法了。

就在我無計可施之時，恰巧遇上老父親前來書房取書。我的“黔驢技窮”窘境，被他看在了眼里。他笑了笑說：“你這樣捋書角是不行的，那書角已經皺褶太厲害了，所以你得先讓書角濕潤，就像你小時候上學時我給你捋書角那樣，保管起作用。”聽了父親的話，我恍然大悟，不禁輕輕地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腦門兒，我怎么把這事兒給忘記了呢?學生時代的我也曾無數次把書角弄褶皺，不都是父親用“蒸氣法”把書角捋直的嗎!真是一語點醒夢中人，我朝父親傻傻地笑了笑。

小時候上學，每當我把書角弄皺褶了的時候，父親都用他自創的“蒸氣法”幫我把書角恢復原樣。那時候，父親先找來一個大茶缸，把沸騰開水倒進去，然后把皺褶的書角一張張分別用手翻開捋直，再拉直書角將其一一放置在茶缸上方，任由水蒸氣把書角處的紙張變潤。待所有書角全都捋直潤過蒸氣，才將書頁合起來，平放在桌面上，最后把裝著開水的茶缸壓在書角上。這樣一來，平整而又滾燙的茶缸，就如同熨斗熨燙衣物，輕輕松松就把書角熨燙平直了。

按照父親說的辦法，我幫兒子捋書角，翻褶、捋直、燙壓，眼前的一幕幕像極了自己小時候。當年家庭條件艱苦，求學之路遙遠。為識得幾個字，我每天都是迎著東方白出門，踏著星月影歸家，一天到晚靠書包里背的蒸紅薯、燒土豆和玉米鍋巴等填肚皮。我都記不清自己有多少次產生過退學的念頭。那時候，書和干糧裝在一起，盡管每次我都小心翼翼，但一周的時間下來，書頁的兩個角總會傷痕累累。所以，父親每周都要幫我捋書角。

那時候，父親經常是一邊幫我捋書角，一邊給我講讀書的好和一些做人做事的道理。父親說：“讀書可以改變命運，做人要做好人，做事要做好事……父親的話，總讓我熱血沸騰。”

如今，父親老了，我接替了父親的角色。我也如當年的父親一樣，一頁一頁幫兒子把書角捋直，也希望把他的人生捋直，做一個正直善良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