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雨霜

師者，傳道授業解惑也。中國歷史上不乏名師、嚴師，嚴謹的態度、高尚的品格、廣博的學識，往往是他們留給世人的印象。殊不知，這些嚴師名師們不僅可敬可畏，因其“趣味”也很可親可愛呢。

一位學識淵博的師者和稚嫩的孩童相遇會發生什么？許多人第一反應是，當然是師者教導孩童要如何如何。換個思路，有沒有可能師者拜孩童為師呢，來看看孔子的趣事。孔子周游列國時，在去晉國的路上，遇見一個七歲的小孩攔路，要他回答兩個問題才讓路。小孩問：“鵝的叫聲為什么大？”孔子答：“鵝的脖子長，所以叫聲大。”小孩又問：“青蛙的脖子很短，為什么叫聲也很大呢？”孔子無言以對。

可以想象，孔子被小孩問懵的表情，以及萬馬奔騰的內心。換作別人被問住，說不定會生氣，罵小孩不禮貌，提問刁鉆啥的。但是人家畢竟是孔子呀，那雅量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孔子從疑惑、驚訝轉為淡定，慚愧地對身邊的學生說，我不如他，他可以做我的老師啊！此言一出，孔子既展示了溫和謙虛的君子形象，又借此畫面給學生上了一課，可謂一舉多得。

和學生相處亦師亦友，教育學生嚴慈相濟，沈從文做得極好。沈從文在西南聯大任教講《中國小說史》時，有些資料因戰亂不易找到，他就自己抄再發給學生。他給學生的習作批注有時候比原作還要長。對學生極其上心的沈老師，有不少“粉絲”。汪曾祺既是他的超級“迷弟”，也是得意高足。汪曾祺說，當年就是看了沈老師的作品后，便決心報考西南聯大。學習期間，沈老師和他亦師亦友，讀書寫作、游玩散心，不亦樂乎。沈從文常向別人夸贊寫作很好的汪曾祺，鼓勵并幫助他發表文章，還說他的文章將來會在自己之上。

好老師的引導、幫助可能影響學生的一生。1943年，汪曾祺從西南聯大肄業。之后輾轉幾年，生活困苦，心生頹廢，給沈從文寫信說想自殺。溫和友善的沈從文一反常態，回信罵他：“為了一時的困難，就這樣哭哭啼啼，甚至想到自殺，真沒出息！你手中有支筆，怕什么！”一句“你手中有支筆，怕什么！”點亮汪曾祺晦暗的內心，重新燃起希望。之后，沈從文托朋友給汪曾祺找工作。

沈從文罵愛徒那是狠狠地罵，幫也是狠狠地幫。罵，是嚴師對愛徒墮落之態的批評，更有恨鐵不成鋼之意。幫，是老師對學生的支持與幫扶，可見師者仁心。這一罵一幫，促使汪曾祺振作起來。后來，汪曾祺被下放改造，沈從文也通過書信不斷鼓勵，要他堅持寫下去。可以說，正是有了沈從文的引導、培養、鼓勵，才有了汪曾祺的筆耕不輟，這也是中國文學之幸，而這份惺惺相惜、亦師亦友的師生情也為人們稱道，沈從文也為師者作了很好的典范。

雖然尊師重道是優良傳統，但是歷史上也有師者不被尊重的時期。眾所周知，韓愈是文學大家，殊不知他也是一位充滿才華與勇氣的老師，呼吁恢復尊師重道。公元801年，韓愈辭退徐州官職后，被授予國子監四門博士之職。他到國子監上任后發現科場黑暗，吏制弊端重重，且士大夫階層中存在著既不愿求師，又“羞于為師”的觀念，直接影響到國子監的教學和管理。

韓愈對此痛心疾首，借用回答李蟠的提問撰寫《師說》，闡述了“求師”和“為師”的內涵及師道之本，凸顯了他的教育志趣。此文彰顯了他卓越的文學才華，也體現出針砭時弊的勇氣。《師說》不僅是文壇佳作，也讓師者之道照亮今古。韓愈可謂是才華橫溢、擔當正義的師者，他不僅是學生的老師，更是千百年來老師的老師。

名師趣事多，見師道風骨。師者如群星璀璨，古有循循善誘、因材施教的教育先賢孔子，主張親知聞知說知的墨子等，今有用四顆糖果教育學生的陶行知，提倡兼容并包的蔡元培等，他們都體現了察人心性、傳道授業、引人向善的師者之道。師者留下的教育故事里，有擲地有聲的作品，也有和學生的趣談，更蘊含獨特的思想趣味，向我們展示了一個妙趣橫生的人文世界。師者如斯，怎一個趣字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