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平安

又到年末了，母親忙著備年貨，我被安排清理家里的雜物間，用以騰出空間存年貨。

雜物間里最醒目的是好幾個冬天烤火的大火箱。因為都是木頭做的，我打算把這些火箱拆了給隔壁鄰居燒柴火，翻到最底下一個火箱，我發現母親居然還留著這個我小學時用的火箱。南方冬天沒有暖氣，全靠這種木制的插電火箱取暖，從屋外走進來，凍得發潮的腳往火箱上一放，熱騰騰的霧氣立馬就起來了，不一會兒腳也暖和了，和火箱必須在一起的是一床烤火被，這樣全身都能被火箱烤到，暖和極了。眼前這個舊火箱，小時候冬天一到，母親把火箱上部可拆卸的烤火架拆下洗凈，把火箱內的灰塵用雞毛撣子撣掉，再用濕抹布擦洗一遍，晾干，烤火被也一樣，都干干凈凈以后，母親把火箱放到房間大桌子底下，被子一蓋，再擺幾箱砂糖橘、桂圓，我和姐姐邊烤火邊看電視邊吃著零食，一個冬天就過去了。拎起這個陪伴了我整個童年的烤火箱，看著旁邊我畫的小人畫，頗為懷念。斷掉的電線插頭，才想起是因為插頭老化這個火箱才被棄用的。

一摞火箱旁邊是好幾袋衣服。解開繩子一看，衣服都疊得整整齊齊。我打算把幾袋衣服填到一個袋子里，解開這些袋子后，許多小小的衣服映入眼簾，大部分衣服我都不記得我有穿過。那些小小的衣服，五顏六色，小貓小狗圖案的非常多，有開襠褲，有手工改動的背帶褲，還有許多摸起來非常舒服的毛線衣，我望著這些衣服出了神，母親從外面趕了回來，看見被我弄亂的衣服，又開始嘮叨我了。我摸著手里的毛線衣說這衣服到今天也好舒服。母親跟我說，我小時候皮膚很敏感，用了不好的沐浴露或者碰了不好的織物皮膚就會大面積過敏，冬天的衣服都是她自己找最好的毛線一針針織出來的，為了穿著舒服，貼著皮膚的里子都是去專門定制衣服的裁縫店里買的，做里子的羊毛也是同店家一再確認的高級絨，我把手揣在毛線衣里，覺得無比的柔軟和舒服，母親依舊在默默收拾我造出來的爛攤子，終于，在一聲長嘆里，所有的衣服被緊緊塞進了一個袋子里。

母親讓我把幾個舊火箱拿出去扔了，我有些不舍，趁著母親收拾別的東西，把火箱推到了墻角，再用那袋高高的衣服擋著，這樣也節省了一些空間。移開所有的火箱，幾本相冊也從旁邊的柜子縫里掉了出來。我和母親翻看了起來，我看見還是嬰兒時的我，被小姨抱著撒尿，難以相信那個臉上滿是褶子的嬰兒是我，看見姐姐小時候一口齙牙，我哈哈大笑起來，原來姐姐的黑歷史比我多，看見父親母親笑哈哈的結婚證，才發現父親笑起來很好看，母親也曾滿眼幸福。里面有一組照片，是過年前我主動要求去照相館照的，母親說，那時候父親逗我說要怎么才算過年呢，我說要照個相才算過年，就帶我去照相了。那天很緊張，對著鏡頭我有些無所適從，動作很僵硬，表情也不太自然，室內照相，我只記得換來換去的背景布，背景布像窗簾一樣，轉動旁邊的鏈條，就可以換不同的背景，照完后，我就開始扯背景布玩。照片出來后，親戚們都笑得合不攏嘴，現在看看自己張得老大的嘴巴，再配以缺了的門牙，實在惹人發笑。我把這些相片重新珍藏了起來，用以紀念過去的時光。

我和母親本打算丟棄一部分雜物，最后都不忍心丟棄，我們把雜物間重新整理了一番，騰了些空間出來放年貨。年末，撿拾舊物，過去的日子都值得珍藏，人生的每件小事都值得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