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7月22日,黔江白堊紀恐龍遺址公園試運營進入第10天,據黔江區文化和旅游發展委員會相關負責人介紹,目前累計游客量已突破2.4萬人次。如今的盛況,讓地質古生物教授王長生懷揣半個多世紀的夢想,終于得以實現。

王長生教授在“長生黔江龍”模型前
站在復原的“長生黔江龍”模型前,王長生眼里滿含欣慰,他自豪地說:“這是國家強大的表現。我們現在生活在國家富強的時代,對于我們恐龍工作者來說,又一個春天來了。我感到非常高興!”
現場,栩栩如生的模型,仿佛將他帶回了遠古時代。
兩塊奇石???
叩開恐龍化石之門

龔明遠講述挖出恐龍化石往事(資料圖片)
1974年10月,兩塊奇特的“石頭”在黔江偶然被挖出,牽出了一段跨越半個世紀追尋黔江“龍緣”的故事。
時間回溯到1974年,四川省地質局107地質隊在黔江開展地質調查,王長生隨隊工作。在原黔江縣文化館看書時,他結識了該館職工龔節鎏。
一天,龔節鎏興奮地告訴王長生:“正陽公社群眾大隊三陽嶺,我的侄兒龔明遠家里有幾塊像牛大腿一樣大的‘骨頭’,但又是石頭,很有趣,你可以去看一下。”
“他是從別處拿來的,還是正陽公社本地的?”王長生立即追問。在龔節鎏的引薦下,王長生來到龔明遠家。看過“骨頭”后,龔明遠帶他來到挖到“骨頭”的小山包,那巖層是磚紅色的砂巖,還依稀可見細小的肋骨碎片。王長生反復確認:“‘骨頭’是不是從這里挖出來的?”
“是的,就是這兒!”龔明遠語氣肯定。
根據古生物動物結構和產出地的地質體,王長生否定這塊石頭是常見于溶洞里的第四紀大熊貓、劍齒象、犀牛等動物的化石。它埋藏在正陽砂巖里面,只有一種結論,這塊“石頭”是恐龍化石。想到這兒,王長生心頭一震:“這就不是你們說的‘龍骨’,很可能是恐龍化石!”他叮囑龔明遠保護好現場后,匆匆趕回地質隊。
鴨嘴龍科???
揭開恐龍化石之謎
回到107地質隊駐地——酉陽龍潭,王長生向相關領導詳細匯報了黔江發現恐龍化石的情況及其重大意義。大家一致認為,發掘研究古生物化石本來就是地質隊的職責所在,又正在黔江開展區域地質調查,可謂天時地利人和,應立即開展科學發掘研究工作。
1974年秋,經原四川省地質局107地質隊批準后,王長生組織科學發掘,邀請龔明遠參與其中。
根據出土的牙齒、股骨等化石,王長生初步判斷這是一個以鴨嘴龍為主的恐龍動物群。為了穩妥,原四川省地質局107地質隊邀請中國科學院古脊椎動物與古人類研究所的專家前來指導。不久,該所侯連海研究員專程來到黔江正陽恐龍化石發掘現場,肯定了發掘成果,初步確認這些化石為鴨嘴龍化石。
1975年春,經隊里批準,王長生攜帶化石赴北京,到中國科學院古脊椎動物與古人類研究所,請專家進行深入研究鑒定。侯連海、趙喜進、董枝明三名研究員以及該所所長、我國恐龍研究奠基人楊鐘健教授親自參與。
在實驗室里,研究員們圍著有限的化石仔細研究、反復比對資料。最終,由于發掘的材料有限,只鑒定到了“科”一級:鴨嘴龍科。這一發現意義極其重大:國內外所有已知鴨嘴龍化石均產在晚白堊世地層,黔江正陽發現了鴨嘴龍化石,那么這里的地層時代就應該為白堊紀的晚期。

發表的論文
緊接著,王長生撰寫了論文《川東南白堊紀恐龍化石的發現及其地層意義》,發表在1975年第六期《地質科技》雜志上,該雜志由地質科學研究院編,地質出版社出版。這篇論文將正陽地層的時代由原先認為的第三紀更正為白堊紀的晚白堊世,地層名稱也由“東湖砂巖”改稱為“正陽組”,解決了這套地層懸而未決的時代問題,從而改寫了黔江地區的地質發展史。
長生黔江龍???
凝聚接力探索之智
時光流轉,研究接力。2022年,由重慶市規劃和自然資源局部署的“重慶市黔江正陽恐龍化石集中埋藏地勘查與保護”項目正式實施。
2024年8月27日,國際知名SCI學術期刊《白堊紀研究(Cretaceous Research)》在線發表了題為《中國西南地區一新命名的晚期分支非鴨嘴龍科鴨嘴龍類:晚白堊世恐龍動物群在東亞地區交流的證據》的學術論文,正式命名了重慶黔江正陽組發現的第一個新的鴨嘴龍類恐龍——長生黔江龍。

長生黔江龍復原圖
“長生黔江龍”,以“人名+地名”的形式命名,“長生”為種名,為致敬重慶老一輩地質專家王長生在古生物及基礎地質領域中作出的重大貢獻。他是黔江恐龍化石的首位發現者,并首次以此為依據更正并解決了“東湖砂巖”的地層時代問題,同時“長生”有永存不朽、生生不息之意,揭示了生命的演變歷程,也寓意重慶市古生物工作將長長久久、成果不斷;“黔江”為屬名,代表化石產地重慶黔江。
從1974年到2024年,這沉甸甸的名字背后,是無數地質古生物工作者半個世紀的接力探索與協作攻關。
面對這份榮譽,王長生教授感慨萬千:“幾十年前的研究成果得到他們的肯定,得到他們的認可,得到他們的最高褒獎。高興之后,平靜下來想一想,這個命名來之不易。這不是我一個人的榮譽,應該是集體的榮譽,中國科學院古脊椎動物與古人類研究所相關研究員、原四川省地質局107地質隊有關領導和技術人員、重慶市規劃和自然資源局科研團隊以及當年參與發掘的農民等,這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結果。”他的話語樸實,眼神中飽含著對科研團隊的深切感激,深藏著對地質古生物事業的熱愛和執著。
恐龍遺址公園???
開啟文旅逐夢之路

恐龍化石發掘現場(資料圖片)

黔江白堊紀恐龍遺址公園 (林雨拍攝)
2025年6月19日,重慶黔江白堊紀恐龍化石搶救性發掘新聞發布會上發布:黔江成為目前我國西南地區唯一的白堊紀恐龍化石集群埋藏地,重慶成為全國罕見的同時擁有侏羅紀、白堊紀恐龍化石群的省市之一。這一突破,不僅為科學研究提供了寶貴財富,也為重慶的文旅發展開啟了新篇章。

龔明遠與王長生(右)在黔江白堊紀恐龍遺址公園見面
2025年7月7日,黔江白堊紀恐龍遺址公園內,龔明遠在門口靜靜等待著王長生教授的到來。終于,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那個熟悉而又令他心潮起伏的身影映入眼簾。兩人目光交匯的瞬間,無須言語,便讀懂了彼此眼中的深情與感慨。他們顫抖著的雙手,緊緊相握,嘴里重復著:“我們的愿望終于實現了,不容易啊,太不容易了!”

王長生教授接受采訪
跨越半個世紀的時光,王長生親歷了“長生黔江龍”從深埋地下的“奇石”到享譽學界的全過程。他的故事,展現了他幾十年來從事地質古生物工作的心路歷程和幸福璀璨的化石人生,見證著地質古生物事業的發展。未來還有更多像王長生一樣的探索者,堅守初心,勇探遠古之謎。
“長生黔江龍”的故事,將激勵一代代地質工作者,在探索未知的道路上不斷前行,續寫新輝煌。
(記者 陳艷 敖歡 黃晨洺 徐定斌 陳鑫 楊志紅 文/圖)

